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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賣平台Deliveroo撤出香港 誰來保護外賣員的權益?

 一名Deliveroo的外賣員正騎著電單車(2021年12月30日)

Getty Images
來自英國的外賣平台戶戶送4月正式結束香港業務。

來自英國的外賣平台戶戶送(Deliveroo)於3月宣佈撤出香港,並於4月7日正式結束香港業務。

已經為戶戶送送餐五年的慶叔表示,這不但讓他失去了收入來源,目前也未知能否得到任何賠償。

「我去年因送餐期間意外受傷的980港幣的保險賠償還沒拿到呢,」 慶叔說。

戶戶送結束香港業務之後,旗下有逾1.2萬名外賣員並不被公司視為員工,而是「自僱人士」,故亦沒有交代遣散費和長期服務金的安排。 在目前的香港法例下,被界定為「自僱人士」的外賣員都不受到勞工法例的保障。

自平台經濟興起外,平台工作者的權益一直受到世界各地關注。 例如歐盟近年推動立法保障平台工作者的權益,而西班牙是首個正式確立外賣車手屬僱員身份的歐盟國家。

2021年西班牙訂立被稱為「騎士法」(Riders’ Law)的法例,正式確立外賣車手屬僱員身份而非「自僱人士」; 新加坡亦於去年通過《平台人員法案》,為各平台工作者提供更全面的法律保障。

而戶戶送撤出之後,香港的外賣平台只剩下兩間,包括中資背景、美團旗下的Keeta和德國Delivery Hero旗下的Foodpanda。 有外賣員擔心,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權益更加難以受到保障。

在香港關注組織「外賣員權益關注組」幫助下,包括慶叔在內的16名外賣員已經到了香港勞工處落案求助,希望能向戶戶送追討解僱補償。

勞工處回覆BBC中文查詢稱,如平台工作者認為與平台公司存在僱傭關係及提出僱傭申索,勞工處會提供調停服務。 若雙方經調停後仍未能達成協議,有關個案會應申索人要求被轉介勞資審裁處作出裁決。該部門沒有提供至今接獲多少戶戶送外賣員求助的個案數字。

外賣員 =「自僱人士」?

60歲那年,慶叔從原本的工作退休,大約兩年便花光退休金,於是只能重新回到職場。

喜愛駕駛電單車的他,在疫情期間,選擇了成為了戶戶送的外賣員,每晚工作大約四小時,一個星期工作六天的話,每周能夠賺取大約一、二千元港幣。

慶叔解釋说,他選擇戶戶送主要是由於這個平台採取自由上線接單模式,能夠隨時上班及下班,而另外兩間則「需要預約上班的時間」。

儘管如此,若果遇到客人投訴、或是送餐的時間有所延誤,相關的外賣員會收到警告信,甚至會被直接解僱。若果外賣員的接單率不足八成,也會得不到每單訂單1.3倍的獎金。

獎賞及懲罰的機制由平台設定,外賣員只能被動地接受。

外賣員在送餐期間發生工傷的情況不時發生,去年九月,慶叔在送餐期間發生意外,被一輛巴士撞到,使其肋骨受到輕傷。意外發生後,他向戶戶送的保險公司申請意外保險賠償港幣980元。

慶叔說,這不足一千元的賠償仍未有消息。今年三月還被要交補交資料,但直到戶戶送結束香港業務之時,他仍然未獲得賠償。 慶叔擔心,這筆索償最終會不了了之。

戶戶送宣佈結業時,曾稱有約200名員工將被遣散,並能夠獲取高於法定的遣散賠償,而旗下的1.2萬名外賣員被視為是「自僱人士」,不獲任何遣散安排,但會被轉至另一間外賣平台Foodpanda。

當戶戶送撤出的消息傳出後,慶叔開始嘗試申請加入另外兩間外賣平台Foodpanda、Keeta,但在填妥資料之後,至今仍無回音。 他說,他已經做好最壞打算,向政府申請針對低收入和失業人士的綜合社會保障援助(綜援)計劃。該計劃下,65歲或以上的長者單身人士每月差不多有約四千多元港幣,金額讓慶叔能勉强度日。

外賣員權益關注組成員林凱汶表示,部分戶戶送的外賣員為平台工作超過兩年,符合香港《僱傭條例》裡面,為同一僱主工作四個星期或以上、每星期工作不少於18 小時的「連續性僱傭合約」,故應被視為僱員,能夠獲取相關補償。

如何保障外賣員的權益

去年,中國最高人民法院發佈新就業形態勞動爭議指導性案例,對平台企業要求勞動者註冊為個體戶再簽訂合作合約,明確依「用工事實」認定勞動關係。

今年該國的兩會前夕,美團和京東先後宣布會為旗下的全職或穩定兼職外賣騎手繳納社保。而當局的工作報告中也指出,要加強靈活就業和新就業形態勞動者的權益保障。

但在香港,外賣員與平台公司的關係,到底是自僱人士或是僱員仍無定論。

去年,香港區域法院處理過一宗尼泊爾裔外賣員Gurung因工傷意外、向戶戶送追討僱員補償的案件,答辯方戶戶送向法庭申請剔除原告人的訴訟獲得接納,判詞裁定雙方裁定並不存在僱主與僱員的關係。

這是香港區域法院首宗針對外賣平台僱傭關係的案件。

根據香港統計處今年出版的一份研究結果顯示,過去一年推算有1.29萬人曾從事外送平台工作,當中超過八成為男性、超過八成為中學或以下教育程度,約52.5%屬15-39歲的年齡組別,⽽50歲或以上人士佔24.2%。

以工作模式劃分,最常見的崗位是單車手,佔29.1%,其次有26.5%是以步行送遞方式的「步兵」,22.7%為電單車手,21.6%為客貨車司機。 有近七成受訪者希望平台能提供與僱員相若的工傷保障。

目前,若果外賣員在送餐途中發生工傷意外,只能申索外賣平台提供的意外保險,而非《僱傭補償條例》保障下能夠獲得的工傷補償。 兩者之間的差距,除了賠償金額、獲得的保障與法定工傷補償差距甚遠之外,在工傷期間亦不會獲得法定的病假津貼、以及免被解僱的法定保障等。 這意味著,若果在工傷期間申請病假,外賣員有機會遭到平台解僱。

香港有不少外賣員為少數族裔,巴基斯坦裔的Khan Jahangir自2019年起開始為戶戶送擔任外賣員,對於他來說,這幾乎等同一份全職的工作,每周工作六天,每天工作大約十小時,每周大約能賺取約港幣9,000元的收入。

在他眼中,外賣平台控制著外賣員的路線、送達時間,而且外賣訂單的定價控制權在平台而非外賣員手上,外賣員亦需要跟隨平台的安排,形同受僱,他不認為自己應被定性為「自僱人士」。

Khan Jahangir是其中一名向勞工處落案的外賣員,向戶戶送追討約46萬港幣的解僱補償,當中包括遣散費、長期服務金、有薪假期等費用。

目前,Khan Jahangir已轉到Keeta工作約一個月。 對於他來說,Keeta的上線時間有較大限制,作為外賣員需要「隨時候命」,而平台「插單」(突然加插新的訂單)的安排,也讓他送餐的時間得得更為緊湊,「同一時間會有三個訂單,在三個不同的地方。」

在戶戶送撤走之後,香港只剩下兩間外賣平台競爭,他擔心,日後Keeta會逐漸減少外賣員的報酬與獎金,而外賣員的議價能力只會更為受限。

印有Keeta商標的外賣袋。(2025年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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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餐飲外賣平台美團旗下的Keeta於2023年5月進軍香港。

中國餐飲外賣平台美團旗下的Keeta於2023年5月進軍香港,當時被指與戶戶送、Foodpanda變成「三分天下」的局面。

不足一年時間,根據市場調查機構Measurable AI的數據,以餐飲外賣訂單計算,2024年首季Keeta市佔率已達44%,成為外賣市場的首位。

Keeta早期曾以高薪及特別迎新獎賞來吸納外賣員,但隨著其站隱腳步之後,外賣員的報酬及收入亦有所下降。

自Keeta進入香港市場之後,外賣員權益關注組接獲到的外賣員投訴及求助,愈來愈多跟Keeta有關,而戶戶送則愈來愈少。

50歲的阿婷(化名)在新冠疫情期間成為了一名「步兵」,主要是在九龍西一帶送遞外賣。 自2023年轉為Keeta工作。

在Keeta剛進軍香港的時候,阿婷也能夠獲得不錯的酬勞,但之後每張單的單價開始減少。 作為外賣員的她,對於被強行減薪,並沒有議價能力,只能被動地接受。 而Keeta亦曾經推出過自願減薪計劃,若外賣員接受減薪,能夠獲得優先派單。

她認為,外賣平台對於她的控制,「我覺得自己就是員工。」

阿婷也憂慮,在只剩下Foodpanda和Keeta兩間外賣平台的情況下,外賣員的權益將更難得到保障。

工聯會立法會議員黃國曾建議香港政府可參考中國大陸的模式,為香港外賣員確立與平台之間僱傭關係。 香港勞工及福利局表示,今年內會擬定保障平台外賣員的未來路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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