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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1月30日上午03:00
當特朗普與金正恩一起邁出歷史性的第一步，一同進入敵方領土時，周遭的攝影機都在努力抓拍這一幕。
那是2019年，美國第45任總統拍了拍朝鮮領導人的手臂，然後金正恩帶他跨越了朝鮮和韓國之間的邊界。兩國這時仍處於戰爭狀態。
他們身後戒備森嚴的非軍事區 (DMZ) 內一片混亂，電視台工作人員爭先恐後地穿過一排朝鮮保鏢，想看清楚現場情況，而朝鮮保鏢似乎對美國媒體的猛烈攻勢感到驚訝。
有一次，一名記者請求幫助，白宮新聞秘書不得不將他們從安保人員後面拉到特朗普與金正恩的拍照現場。
這次會面看起來是匆忙組織起來的。
金正恩對特朗普說：「我從來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遇見你。」
就在30小時前，美國總統在推特上安排了這次臨時會面，當時他建議在非軍事區會見金正恩主席，「只是為了握個手，說聲你好（？）！」
這次即興的邀請創造了一位表演型總統與一位曾經隱居的獨裁者之間第三次、也是最近一次令人難以置信的電視時刻。
現在來看，這樣的事以後可能還會更多發生。特朗普上週四在接受福克斯新聞主持人肖恩·漢尼提（Sean Hannity）採訪時表示，他將再次「與金正恩接觸」。
「我和他相處得很好，」特朗普補充道， 「他並不是一個宗教狂熱分子。他恰好是一個聰明人。」
據BBC了解，在拜登政府執政的過去四年裡，美國與朝鮮的接觸很少。這次華盛頓已發出訊息，但平壤尚未回覆。
兩國領導人上次會晤是在特朗普任職期間，但並未達成人們期盼的協議，即讓朝鮮放棄其珍貴核武財產。
自那時起，儘管受到嚴格的國際制裁，金正恩仍推進其導彈計劃，並聲稱成功試射了一枚高超音速導彈。
這與特朗普曾經誇口兩人「墜入愛河」相去甚遠。
問題是，兩國關係能夠重燃希望嗎？
畢竟，華盛頓現在要面對的是一個截然不同的金正恩。在過去四年裡，他的盟國和命運發生了變化——而且他與另一位世界領導人的關係似乎也得到了加強。那麼，這是否意味著這一切永遠改變了他與特朗普的關係？
史汀生中心高級研究員、史汀生韓國項目（Stimson’s Korea Program）主任珍妮·唐恩（Jenny Town）說：「這絕對有可能。」
「從特朗普任命朝鮮等敏感問題特使的決定可以看出，我認為這可以表明他現在對這一問題的想法。」
特朗普召回了一些幫助安排與金正恩會面的人，包括前駐德國大使理查德·格雷內爾（Richard Grenell），他被任命為特朗普的總統特使，負責在全球「一些最熱點地區」執行特別任務，包括朝鮮。
但這些年來發生了一些變化。
「朝鮮將在第一年試圖向特朗普證明，金正恩已經不再是2017年那個金正恩了——他在軍事上更強大，在政治上更強大，如果他們真的回到那個地步，那也將是一場非常不同的談判。」唐恩女士說。
金正恩也迎來了一位新朋友，也就是俄羅斯總統普京。他向朝鮮提供糧食和燃料，以換取朝鮮為俄羅斯在烏克蘭的戰爭提供武器和士兵。平壤不再迫切需要美國解除制裁。
曾任美國政府朝鮮高級媒體分析師的李敏英（Rachel Minyoung Lee）告訴BBC，平壤已透過國家媒體向民眾通報特朗普將回歸的消息，以此「提醒」民眾。
但她認為「現在進入談判的門檻比以前更高。」
「必須要發生兩件事，」她補充道， 「朝鮮迫切希望重返談判桌，比如，由於經濟崩潰或與俄羅斯的關係明顯降溫；或美國向朝鮮提出的條件與此前大不相同。」
特朗普最近在橢圓形辦公室（Oval Office）舉行的簽字儀式上表示：「我對他非常友善。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我們相處得很好。」這引發了外界對他願意重啟與金正恩會談的猜測。
但特朗普政府這次應該現實一點，去年還擔任美國國家情報委員會朝鮮問題國家情報官的雪倫·塞勒（Sydney Seiler）說。
「軍備控制問題只是個幌子。和朝鮮談軍備控制就是空話。我們已經嘗試過。」他說。
「也許朝鮮會坐下來談判，也許他們會避免發射遠程導彈，不會進行第七次核試驗，這個問題將基本可控。這是最好的情況。最糟糕的情況是，即使你談判，他們仍會繼續發射，繼續試驗。所以，特朗普必須考慮：與朝鮮接觸的價值是什麼？」
尤其是他們都帶著上次見面留下的嚴重傷痕。
2018年，我在寒冷的韓國平昌和一位意外的客人一起觀看了冬奧會，坐在我下面的是金正恩的妹妹。
這是自韓戰結束以來金氏家族成員首次訪問韓國，我的韓國製片人聽到後大叫起來。
坐在她附近的是美國副總統彭斯（Mike Pence）。
據我觀察，他們幾乎不看對方。但這對外交來說仍是個非凡的舉措，幾個月前還是難以想像的。
2017年1月特朗普上任時曾收到有關朝鮮的警告。前三任總統都曾試圖迫使朝鮮放棄核武，但經過多輪談判和製裁後都未能成功。
特朗普就職後，金正恩幾乎每個月都會發射一枚導彈。
總統在推特上表達了自己的憤怒，威脅要對朝鮮施以「火與怒」。他給金正恩起了個綽號叫「小火箭人」，而平壤則給他起了個綽號叫「瘋老頭」。
隨後，平壤和華盛頓都發出了核威脅。
特朗普在推特上寫道，他有一個核按鈕，「比他的按鈕更大、威力更大，而且我的按鈕能用！」
經過一年的激烈交鋒和誰先眨眼的遊戲之後，首爾的一些人甚至開始考慮是否應該為戰爭做準備，但一切都改變了。
韓國自由派總統文在寅一直希望與平壤達成破冰協議。他的父母為逃避戰亂而逃離北方，他出生在一個難民營。他甚至還去那裡探望了他的姑姑，這是兩國間罕見的家庭交流。
當平壤打開門縫問道：「朝鮮可以參加冬季奧運嗎？」在文在寅的率領下，首爾打開了大門。
特朗普抵達新加坡與金正恩舉行峰會，承諾創造歷史。
這位朝鮮領導人夜間在繁華的市中心漫步，並自拍，就像和孩子們一起出去玩一樣。他幾乎不出國，但他用行動證明了他也懂得如何在人前表演。
但即使在他與特朗普多次被拍照的握手之後，這種已非常個人化的外交形式也並未導致朝鮮放棄武器的具體承諾。
兩人簽署了一份措辭模糊的聲明，致力於實現無核化，並承諾再次會面。
特朗普和金正恩第二次在越南舉行會晤的風險更高。對於一位吹噓自己交易能力的美國總統來說，光是拍照是不夠的。
我們在河內法國殖民時期大都會酒店門外潮濕的街道上等了幾個小時，最初我們被告知這二位正在吃午餐。
但結果是，午餐取消了。
BBC訪問了三位參加峰會的人士，以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看來兩位領導人都高估了自己所擁有的實力。
特朗普提出，解除美國對朝鮮的製裁，換取金正恩放棄所有核武、核武材料和核設施，
據報道，總統曾被警告，朝鮮拒絕過這項協議，但他認為他與朝鮮領導人的私人關係將有助於他成功。
但事實並非如此。
金正恩押注特朗普會接受一項較為溫和的協議。他也認為他們之間的私人關係將使他獲得成功。他提出拆除老舊的寧邊核設施，以結束美國自2016年以來的所有製裁。
塞勒表示：「新加坡給了金正恩一定的威信，也讓他相信，美國最終會恢復理智，並按照他自己的條件與他談判。」
「金正恩來到談判桌前，期待著韓國人私下暗示過的特朗普在政治上的絕望心態，他還聽說特朗普不再聽約翰·博爾頓（John Bolton）的話了，他願意同意一項協議即把一小部分核計劃擺到桌面上，以換取解除制裁。」
但特朗普也已聽取了簡報。他被告知朝鮮仍可以在平壤附近的濃縮中心生產鈾。
美國稱，一段時間以來，它一直在監視朝鮮認為保密的其它地點。
特朗普後來表示：「我想他們對我們知道這件事感到驚訝。」
金正恩提出的協議並非不值一提，但對美國總統來說還不夠好。塞勒表示，「金正恩來到談判桌前，他沒有B計劃。」
「因此，當特朗普說我們必須採取更多行動時，金正恩仍然毫不妥協。」
BBC從消息來源處獲悉，金正恩曾試圖挽救那份協議。他派一名助手去提醒華盛頓擺在桌面上的協議意味著什麼，以及朝鮮將拆除寧邊工廠的全部設施。
但特朗普已經前往機場了。
塞勒先生說：「我們要正確理解河內發生的一切。共識是特朗普離開了房間。這是一項全有或全無的交易，當金正恩不願意把一切都擺到桌面上時，特朗普就離開了。這是對朝鮮半島局勢的一個非常簡單的普通評估。」
特朗普飛回華盛頓之際，朝鮮採取了前所未有的舉措，他們召開了記者會。外交部長李英浩（Ri Yong Ho）對記者表示，這樣的機會也許不會再出現了。
但此一時彼一時，金正恩可能會重新考慮是否再次參加會談。
「一定還有機會的。」珍妮·唐恩說。
「金正恩實際上已經在朝鮮境內為人們建立了預期，即讓人們認為他和特朗普的關係即將取得突破，而且將會帶來好處。」
「如果我們能利用那個時機，我們可能會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你能輕易實現無核化嗎？絕對不行。但就朝鮮半島的緊張局勢以及朝鮮的核發展程度兩個問題，這是有可能取得收穫的。我們永遠不能完全肯定地預知未來，但是未來一定有我們當下尚未看到的希望。」
特朗普的非傳統外交政策曾經暫時緩解了緊張局勢，但並未阻止平壤武器計劃的擴張。
他踏入朝鮮領土20步的行為也可能使這個擁有全球最糟糕人權記錄之一的政權合法化。
但經過三次會晤後，特朗普和金正恩之間似乎存在著聯繫，這給人們帶來了一些希望，即朝鮮半島有朝一日會實現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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