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遭到美國制裁，一些中國公司仍然向俄羅斯販售科技商品

2024年11月29日上午12:00

BBC國際部分析發現，有一些中國公司躲避了制裁，繼續向俄羅斯出售製造軍事武器所需的敏感技術商品。

其中，信諾電子科技有限公司（Sinno Electronics）隸屬於集團網絡，該公司自從2022年9月被美國列入制裁名單以來，已向俄羅斯出口價值近2億美元的貨物。

信諾電子網絡曾向俄羅斯發放包括微晶片、相機和導航設備等貨品，在俄烏戰爭中，這些技術對俄方武器極為關鍵。

BBC的調查結果帶出這樣的問題：美國的制裁是否有效？

這些制裁旨在削弱俄羅斯獲取武器部件的能力，並嚇阻國際公司與俄羅斯合作。若這些公司依然繼續與俄合作，它們將被排除在美國金融體系之外，嚴重限制它們在全球和中國進行貿易的能力，以作懲罰。

然而，BBC揭露了一些受到制裁的公司如何規避懲罰，並繼續與俄羅斯進行大規模貿易。

根據美國進出口數據網站ImportGenius提供的俄羅斯海關紀錄，BBC發現自2022年10月至2024年4月，信諾電子網絡曾向俄羅斯發送了近2.5萬批敏感貨物。

這些貨物中，微晶片佔了76%，晶片應用於高精度導彈、無人機在內的多種武器上。由於俄羅斯國內生產微晶片的能力有限，它尤其依賴進口貨品。而目前最大的晶片製造地區為台灣、韓國、中國和美國。

BBC發現，信諾電子網絡向俄羅斯發送價值數百萬美元的晶片是由美國公司製造的，這些公司包括「德州儀器」（Texas Instruments）和「ADI」（Analog Devices）。烏克蘭政府在俄羅斯的無人機和巡航導彈中也曾經發現過這些品牌的產品。

這些公司較早前表示，它們的晶片被多次轉售和轉運，難以監控最終去向。然而，這兩間公司都因未有採取足夠措施，以確保其技術最終不會被用於俄羅斯武器上，而遭到美國議員批評。

「德州儀器」和「ADI」告訴BBC，他們強烈反對將其產品「非法轉運」到俄羅斯並讓其「濫用」這些產品。

信諾背後的「夫妻團隊」

信諾電子科技有限公司是由林青和妻子彭敏波經營，他們的名字在信諾電子網絡中曾多次出現。

根據BBC分析，林青是信諾電子網絡裡面三間公司的董事兼股東，而彭敏波則持有另外兩家公司的股份。其中一些公司的辦公地址相同，名稱也非常相似。

自信諾電子科技有限公司被制裁以來，彭敏波以她的名義或通過網絡中的其他公司，已向俄羅斯輸出價值近2,600萬美元的美國品牌晶片和其他技術商品。

今年四月，信諾電子科技有限公司贊助了俄羅斯最大規模的電子展覽會，林青與彭敏波夫婦亦有親自出席。

BBC曾透過多種聯絡方式試圖聯絡林青、彭敏波以及信諾電子網絡中的其他公司，但未獲得任何回應。

跨國律師事務所亞司特（Ashurst）的制裁及出口管控專家律師亞歷山大·德米特連科（Alexander Dmitrenko）表示，如果一家公司的名稱或地址與美國制裁名單上的公司非常相似，這會是一個「紅旗」（警告）的信號。

他解釋，經常會看到一些被稱為是「蘑菇公司」（mushroom company）的出現，也即是突然冒出的公司，而這些公司實際上與被制裁的公司是相同的。

這些新成立的公司不受制裁限制，從而可以代表被制裁的公司銷售、運輸和製造商品。

自從俄羅斯於2022年2月全面入侵烏克蘭以來，華盛頓一直指責中國通過提供關鍵的零件來強化莫斯科的戰爭機器。美國就此曾實施多次制裁，旨在阻止來自中國及其他國家的公司向俄羅斯供應關鍵技術。

北京亦多次否認向俄羅斯提供武器，並呼籲並在烏克蘭問題上勸和促談。

中國駐倫敦大使館在回應BBC時表示，中國「對軍民兩用物項實施嚴格的出口管制」。

今年10月，美國財政部針對逃避制裁的人士和組織，向另外275個實體和個人實施制裁，當中包括林青、彭敏波以及其他隸屬於信諾電子網絡的公司。

制裁措施凍結了他們在美國境內的資產，更重要的是，禁止美國銀行為其提供資金或服務。

實際上，這也意味着這些公司將難以與中國的銀行合作，因為中國銀行本身也不希望遭受美國的制裁。

「沒有人想在這個名單上面，」德米特連科說。「沒有大型的銀行會與你合作，也沒有大型的交易者（客戶）會與你合作。」

對希望進行全球貿易的公司而言，列入制裁名單尤其是個憂慮，因為這意味着被美國金融系統排除在外，損失更為慘重。

德米特連科說，美國監管當局難以對進行中俄交易的小型公司執行出口管制，特別是那些可以輕易更改名稱和詳細資料的公司。

BBC於10月在香港的一場電子展上，採訪了多位尚未受制裁的中國微電子公司的銷售經理，他們透露了如何在避免制裁的情況下繼續業務運作。

其中一位匿名受訪者表示，她的公司有大部分俄羅斯客戶會通過第三方公司進行付款，例如是位於吉爾吉斯或香港的中介機構。

她還表示公司曾經使用屬於國有的俄羅斯外貿銀行（VTB）於上海的分行進行交易。自2022年2月24日俄羅斯全面入侵烏克蘭以來，俄羅斯外貿銀行在美國金融機構所持有的資產已被凍結。

當BBC聯繫俄羅斯外貿銀行位於莫斯科的新聞組時，對方表示無法提供任何相關信息。

另一位銷售經理表示，她所工作的公司向俄羅斯提供印刷電路板，這些貨物透過飛機運送，或者經由中國西部新疆地區的公路以卡車作跨境運輸。

對這些公司而言，貨物的目的地並不是一個問題。

正如她所解釋，這些零件最終是否用於武器上面，並不會讓她的老闆擔憂：「生意才是最重要的。」

BBC編輯奧爾加·莎米娜（Olga Shamina）對此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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