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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8月20日上午12:00
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本周在芝加哥舉行，當總統候選人賀錦麗登上舞台時，她會知道，台下為她歡呼的許多人曾經將她排除在外。
多年來，59歲的賀錦麗一直被黨內人士質疑是否有能力競選美國最高政治職位，質疑她的人包括挑選她擔任副總統的拜登。
自從七月中旬取代拜登成為民主黨候選人以來，賀錦麗看到了人們對她參選的熱情一浪高過一浪——這反映在民調、籌款活動以及全國各地集會上前來觀看她的大批民眾中。
但這種最近幾周才在黨內產生的政治能量，並非理所當然。
在2019年短暫的總統競選中失敗後，她擔任了副總統，但基礎並不穩固，受到高調採訪中的失誤、員工流失率和低支持率的困擾。在過去三年半的白宮生涯中，她一直在努力爭取美國選民的支持。
她的顧問和盟友表示，在經歷了早期的掙扎後，她的政治技巧得到了磨練，在黨內建立了忠實的聯盟，並在墮胎權等問題上建立了可信度，這些都為民主黨的基礎選民注入了活力。換句話說，她一直在為這個時刻做凖備。
現在距離大選不到80天，賀錦麗有可能成為美國首位女總統。她本周四將正式接受民主黨提名，可以在全國舞台上重新展示自己。
同時，她要證明自己有能力領導民主黨，該黨從未將她視為天生的領袖，並且在以色列和加沙戰爭問題上仍有分歧。
但最重要的是，她要消除民主黨忠實選民心中揮之不去的疑慮，即她能否在這場激烈且不可預測的競爭中擊敗前總統特朗普。
在賀錦麗成為全國知名人物之前，這位前舊金山地區檢察官和加州總檢察長已在黨內樹立了後起之秀的聲譽，並在2010年競選該州首席律師時獲得奧巴馬總統支持。
但她職業生涯的紀錄好壞參半。身為檢察官，她曾因拒絕對一名被判殺害年輕警官的男子判處死刑，遭公眾強烈抗議。而在擔任加州總檢察長時，儘管她個人反對死刑，但還是維持了該州的死刑。
在登上加州政壇高峰後，她在特朗普2016年總統選舉中擊敗希拉里的當晚，當選為美國參議員。在短暫的任期內，她因在2018年最高法院法官布雷特·卡瓦諾 (Brett Kavanaugh) 暴躁的確認聽證會上對他進行尖銳和直接的質疑，成為了頭條新聞。
她問這位被特朗普任命的大法官：「你能想到有哪條法律賦予政府對男性身體做出決定的權力嗎？」這在社交媒體和深夜電視上引發廣泛討論。
與奧巴馬一樣，她也是一位雄心無限的年輕參議員。第一個任期過半時，她爭取成為民主黨的總統候選人。
那場競選活動如這次一樣，受到熱烈的歡迎。超過20000人聚集在她的家鄉加州奧克蘭，參加啟動儀式。但在第一次總統初選投票之前她已失敗。
賀錦麗未能確立清晰的政治定位，無法在包括拜登和左翼參議員桑德斯在內的眾多競爭對手中脫穎而出。批評人士稱，她贊同一系列進步政策，但似乎缺乏明確的信念。
2019年6月，她在一次突破性辯論後民調短暫飆升，當時她質疑對手拜登在學校廢除種族隔離方面的紀錄。拜登曾在競選活動中深情地回憶起與兩名種族隔離主義參議員的合作，賀錦麗指責他反對在學校之間接送學生，以幫助學校實現種族融合。
「加州有一個小女孩，她是公立學校第二班的一員，她每天都坐校車去學校。」賀錦麗說， 「那個小女孩就是我。」
但因為競選內訌，加上她在強調哪些議題這一問題上缺乏決斷，最終導致其總統夢碎。
共和黨人羅姆尼（Mitt Romney）2008年和2012年競選總統時的顧問馬登（Kevin Madden）表示，競選過程中出現了「許多新手錯誤」。「要想通過成為總司令的考驗，並真正為選民填補一些空白，就必須要有實質內容，不是僅僅等著對手為她填上這些空白。」
8個月後，拜登擱置了他們之間的初選競爭，宣佈賀錦麗為他的競選搭檔。她成為有史以來首位獲得該位置的有色人種女性，並在2021年1月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一位女性副總統。
賀錦麗在擔任副總統的5個月後首次出訪，到危地馬拉和墨西哥，但表現不佳。
那次訪問旨在展示她在推行經濟措施，以遏制中美洲移民流向美國南部邊境所發揮的作用，這是拜登交給她的一項外交政策任務。
但很快，她在接受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新聞記者霍爾特（Lester Holt）採訪時的尷尬對話，給這次訪問蒙上陰影。她在訪問中駁斥有關她為何尚未訪問美墨邊境的一再提問。
賀錦麗在當天稍晚與危地馬拉總統賈馬泰（Alejandro Giammattei）舉行記者會時，試圖重組這一敘述，向考慮前往美國的移民傳達一個嚴酷的信息，她說：「不要來。不要來。」
賀錦麗的言論被共和黨人的攻擊至今，同時也引起進步人士的憤怒，並迅速在社交媒體上遭到抨擊，儘管其他政府官員也發表了同樣的言論。
副總統的盟友指責白宮沒有讓她做好充分凖備，給她安排了一個無法取勝的問題。他們抱怨說，身為第一位擔任副總統的女性、非裔美國人和亞裔美國人，從任期一開始，人們就對她寄予過高期望，讓她幾乎沒有時間沉澱。
「剛開始的時候，我們面臨巨大壓力，必須掌控一切。」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前助理坦率地講述了他們在白宮的工作經歷。
在隨後的幾個月裏，賀錦麗遭受了更多的審視，因為她面臨著高員工流失率、一系列關於她工作表現的負面頭條新聞以及令人失望的媒體形象。而因為疫情，她在公開場合的活動受到限制，這加劇了人們認為她"隱形」的看法。
據她的助手稱，她在法案簽署儀式上站在拜登身後——就像她的白人男性前任經常做的那樣——卻被批評者貼上了「布景」的標籤。後來她不再出席這些場合，又被批評經常缺席。
「人們期望她擔任副總統，就好像她是米歇爾·奧巴馬（Michelle Obama）一樣，但她所在的職位是為戈爾（Al Gore）或彭斯（Mike Pence）打造的。」長期擔任民主黨策略師的賀錦麗的傳訊總監賈馬爾·西蒙斯（Jamal Simmons)說。
當她的團隊試圖改善她糟糕的公眾形象時，賀錦麗開始在外交方面發揮更大的作用。2022年俄羅斯全面入侵烏克蘭後，她前往波蘭；在與中國的緊張關係加劇之際，她在亞洲舉行雙邊會議；同年，她代表拜登出席慕尼黑安全會議。
2022年5月，一場政治地震將重塑了她副總統職位的軌跡。一份洩漏的意見草案罕見地違反了最高法院的規定，透露將推翻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羅伊訴韋德案墮胎裁決，該裁決近半個世紀以來保障了美國婦女的聯邦墮胎權。
拜登是虔誠的愛爾蘭天主教徒，他甚至避免提及「墮胎」一詞。賀錦麗抓緊這個機會，在拜登不願意麵對的問題上發聲。
在轟動全國的洩密事件發佈當天，她在一個支持墮胎團體活動上批評最高法官的決定：「他們怎麼敢？他們怎麼敢告訴一個女人，她能用自己的身體做什麼，不能做什麼？」
事實證明，這個議題在幾個月後的中期選舉中成為選民的推動力，幫助民主黨在國會競選中取得了好於預期的成績，保住了參議院。
前顧問巴勒莫（Rachel Palermo）表示，為了成為政府在墮胎問題上的主要代言人，賀錦麗以「明確的目標」來處理這個問題。
她召集議員、宗教領袖、憲法專家、醫療服務提供者和倡導者進行圓桌討論。一些活動人士批評此舉不符合當前的嚴峻形勢，但這是在地方和州政治中建立聯盟的戰略一部分，也有助於為未來競選總統奠定基礎。
賀錦麗的大部分職業生涯都在加州自由派和傳統民主黨政治的棘手組合中度過，她知道每一次活動都很重要。
每一次會面、拍照機會或晚宴，無論是與黑人商界領袖還是拉美裔女性首席執行官見面，她的團隊都在電子表格中詳細記錄。當她需要尋求深層政治網絡支援，她就可以利用這些電子表格。
一名高級官員說：「她迫使行動圍繞她對政治的看法進行動員，那就是結盟。」
賀錦麗一直著眼於2028年競選白宮。假設拜登在2024年的競選中成功連任，她就可以成為接班人。
然而，在拜登6月底在電視辯論中表現不佳後，換人的傳言甚囂塵上，一些民主黨人公開將賀錦麗排除在外。
他們和許多專家建議一些受歡迎的州長作為更好的替代者，包括加州的紐森（Gavin Newsom）、賓州的夏皮羅（Josh Shapiro）或密歇根州的惠特默（Gretchen Whitmer），認為他們能夠激勵選民並與特朗普展開鬥爭。
7月21日，拜登致電賀錦麗指他打算退出競選，並支持她成為自己的接班人。
這個決定讓他的許多親密盟友感到驚訝，但她立即行動起來。在那個周日的10個小時裏，她打電話給100多名黨內官員、國會議員、勞工領袖和活動人士。幾天內，任何潛在的競爭對手，包括有權勢的州長，都紛紛站隊。很明顯，她將在沒有嚴峻挑戰的情況下接過民主黨的衣缽。
作為候選人，賀錦麗尚未制定詳細的政策議程，也尚未坐下來接受媒體的尖銳採訪。她周五發佈了一份經濟藍圖，主張為家庭減稅，並更廣泛地推動藥品定價上限，這是她迄今對國家最詳細的願景。
儘管共和黨人指責她逃避審查，但她的團隊認為，不必急於切斷她在過去一個月裏建立起來的勢頭。
前羅姆尼助手、共和黨傳播策略師馬登說：「賀錦麗正在經歷的是一種被壓抑的巨大需求，人們希望把票投給任何不叫拜登或特朗普的人。但考驗總是伴隨著接受媒體採訪、參與辯論和競選活動而來。」
總統歷史學家布林克利（Douglas Brinkley）去年在賀錦麗的官邸協助組織了一次歷史學家會議，他表示，對於選民來說，她一直是一張白紙，這是一種好處而非負擔。
他說：「她在拜登的領導下可能無法大放異彩，但她從未與拜登交惡。因此，她能夠為這一時刻做好凖備，她可以汲取拜登時期的優點，並卸下她想要或略有異議的包袱。」
儘管她的加入在民主黨人中激起了一陣支持浪潮，但尚不清楚她能否將其轉化為廣泛的號召力。雖然賀錦麗在一些與拜登漸行漸遠的關鍵群體，尤其是黑人、拉丁裔和年輕選民中取得進展，但她在組成拜登2020年獲勝聯盟的其它選區中卻處於落後地位。
根據庫克政治報告（Cook Political Report）周三發佈的調查，最近的民調顯示，她在七個搖擺州中的六個州領先或與特朗普並列。今年5月，當拜登還是民主黨候選人時，特朗普在所有七個州都領先或並列。
周四晚在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上的演講，將是賀錦麗政治生涯中最具影響力的時刻。共和黨大會是特朗普的加冕禮，他連續第三次被提名為該黨候選人，而賀錦麗的突然崛起，意味著她的演講將被視為定義她真正身份的關鍵時刻。
一名高級助理說，雖然賀錦麗以前也曾站在這個舞台上，但與以往的提名人相比，她的演講將更加側重其個人經歷。
她的前公關主任西蒙斯說：「這是回答『為什麼』的一部分。她為什麼要競選總統？她對國家的願景是什麼？這將有助於把她的政策和政治生活中的所有環節串聯起來，讓人們覺得有意義。」
但在為期四天的全國代表大會中，賀錦麗將需要圍繞犯罪、通脹、經濟和移民等方面作出論述，特朗普團隊從現在到選舉日期間將不遺餘力地攻擊這些問題。
共和黨長期策略師艾爾斯（Whit Ayres）說，賀錦麗還必須在某個時候澄清她在2019年競選總統失敗時所持的左傾立場。
他說：「她最大的弱點是，有大量證據表明她是舊金山的自由派，有一整套極左翼的政策立場，這些立場超出了美國主流思想的範圍，而她此前未為這些立場做回應。」
她還將面臨對以色列在加沙行動的抗議，這是一個在政治上分裂該黨的問題。與拜登相比，賀錦麗在呼籲停火和譴責平民死亡事件方面更為強硬，但她並未動搖政府對以色列的堅定支持，而這一立場有可能疏遠該黨的進步派。
總統歷史學家布林克利表示：「她如何在加沙問題上定位自己的立場，將是她最棘手的問題。」
儘管如此，過去一周一直在為她做凖備的盟友和顧問都認為，她已經在過去崎嶇不平的四年中，為競選總統打下了基礎，儘管很少有人預料到她會在此時此刻站在這個位置上。
一位資深政治顧問說：「機遇是在凖備過程中遇到一點運氣，我不會把這說成是運氣，因為沒有人希望事情變成這樣，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為迎接機遇時刻做好了凖備。」
民主黨捐助者、Esprit 和The North Face聯合創始人湯普金斯·布爾（Susie Tompkins Buell） 自上世紀90年代起就認識賀錦麗，她說她對賀錦麗過去幾周的表現並不驚訝。
在拜登的辯論表現令人沮喪後的幾天裏，她與副總統一起參加了一次活動，並說她能感覺到正在發生變化。
普金斯·布爾說她告訴賀錦麗要扣好安全帶，對方打趣道：「我生來就扣著安全帶。」
「我喜歡她的回應。」湯普金斯·布爾 (Tompkins Buell) 說。她在本月較早時的舊金山籌款活動中幫助賀錦麗籌集了1200萬美元。 「這一切來得很突然。她已經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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