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有多大可能在周一(7月8日)早上被極右翼的新曙光喚醒?
這是上周法國議會第一輪投票後,媒體頭條、布魯塞爾歐盟和歐洲各國政府議席上爭論不休的華麗場景。
儘管瑪麗娜·勒龐(Marine Le Pen,馬琳·勒龐)的「國民聯盟」(RN)表現出色,但簡短的答案是:國民聯盟獲得多數是可能的(possible)。但不是很有可能(probable)。
在周日(7月7日)決定性的第二輪選舉之前,法國中間派和左派政黨已經戰略性地撤回候選人,以支持彼此的競爭者。
但是,無論國民聯盟是否贏得絕對多數——或其精通社交媒體的年輕主席喬丹·巴爾德拉(Jordan Bardella)是否成為法國新總理——這次選舉的影響都將是震撼性的。
民調預測,國民聯盟幾乎肯定會贏得比任何其他政治團體更多的席位。
這意味著法國這個歐盟核心國家幾十年來的禁忌將被打破。
歐盟誕生於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廢墟之上。它最初是作為一個和平項目而設計的,其核心是戰時敵對的法國和德國。
那時極右翼政黨被驅逐到歐洲政治的邊緣。
上個月,世界各國領導人齊聚法國北部,紀念盟軍諾曼底登陸80週年。當年,盟軍在諾曼底發動兩棲攻擊,幫助擊敗了納粹德國。
但現在,「極右翼」、「強硬右翼」或「民粹民族主義」政黨已成為荷蘭、意大利和芬蘭等多個歐盟國家聯合政府的一部分。
給這些政黨貼標籤存在挑戰。它們的政策經常變化。它們也因國家而異。
它們的正常化並不是一個剛剛出現的情況。意大利前總理、中右翼政治家西爾維奧·貝盧斯科尼(Silvio Berlusconi)是第一位投身其中的歐盟領導人。早在1994年,他就與後法西斯政治團體「意大利社會運動」(Movimento Sociale Italiano)組建了政府。
六年後,奧地利保守黨與極右翼的「自由黨」聯合執政。當時,歐盟非常憤怒,停止與奧地利的官方雙邊接觸長達數月。
戰後的政治潛規則是,主流政客們必須在選舉時組成一道「健康屏障」(cordon sanitaire),將極右翼勢力擋在歐洲政府之外。
這種做法的通用術語是法語,由此可以看出法國許多人對此有多麼熱衷。
在2002年的總統大選中,一些法國選民在前往投票站的途中在鼻子上夾了一個衣夾——用以此表明他們為了阻擋極右勢力,不得不把票投給自己並不喜歡的候選人。
這個極右派團體多年來一直由瑪麗娜·勒龐的父親領導,他的黨內有法國前納粹黨衛軍成員。
2024年,瑪麗娜·勒龐醞釀10年之久、為其父的政黨排出毒素——改名換姓、整肅形象——她的雄心壯志似乎取得了巨大成功。
法國中右翼的共和黨領導人與國民聯盟達成協議,本周日不在特定選區相互競爭後,「健康屏障」這條警戒線上出現了一道灼熱的傷口。這是法國政壇的一場地震。
對瑪麗娜·勒龐來說,支持她的人不再不好意思承認這一點。國民聯盟不再被視為極端主義的抗議運動。對許多人來說,無論詆譭者怎麼說,它都提供了一個可信的政治綱領。
根據益普索(Ipsos)為《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所做的民意調查,法國選民比其他任何政黨都更信任由國民聯盟來管理他們的經濟和(目前不佳的)公共財政。儘管該黨缺乏執政經驗,而且其減稅和支出計劃在很大程度上缺乏資金支持。
當你觀察到歐洲自由派圈子對所謂「新右派」的日益成功感到焦慮絕望時,這就引出了一個問題:如果傳統的立法者能更好地為選民服務,歐洲的民粹主義者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大的空子可鑽?
我所說的民粹主義者,指的是像勒龐女士這樣的政客,他們聲稱傾聽「普通人」的聲音,代表「普通人」說話,為他們辯護,反對「建制派」。
當選民感到焦慮和被執政者忽視時,這種「他們和我們」的論調就會非常有效。看看美國的特朗普(Donald Trump)、英國改革黨(Reform UK)在周四英國大選中取得的意外突破,以及德國備受爭議的反移民政黨——「德國另類選擇黨」(AfD)取得的巨大成功就知道了。
在法國,許多人認為馬克龍總統——一位前商業銀行家——傲慢、享有特權,遠離巴黎之外普通人關心的日常生活。他們說,馬克龍提高了領取國家養老金的年齡,並以環保為由試圖提高燃油價格,從而使困難的生活變得更加艱難。
他在降低失業率方面取得的成功,以及他為緩解新冠疫情和能源危機對經濟造成的影響,所花費的數十億歐元,似乎在很大程度上被人們遺忘,這一定會讓法國總統感到沮喪。
與此同時,國民聯盟的大部分競選活動都集中在生活費用危機上。
該黨承諾削減天然氣和電力稅,並提高低收入者的最低工資。
該黨的支持者堅持認為,這些優先事項意味著國民聯盟不應再被貼上極右的標籤。他們指出,該黨的支持基礎在不斷擴大,並稱該黨的名譽不應永遠被老勒龐時期的種族主義根源所玷污。
羅馬也有類似的論調。意大利總理梅洛尼(Giorgia Meloni)曾經讚揚過法西斯獨裁者墨索里尼。她所在的「意大利兄弟黨」有著後法西斯主義的根源,但她現在領導著歐盟最穩定的政府之一。
她最近譴責了該黨青年團的一次會議。有成員被拍到執法西斯禮。她說,她的黨內不容許懷念20世紀的極權主義政權。
雖然國內的批評者警告梅洛尼試圖影響意大利的媒體格局,還打擊LGBTQ+的權利,但她提出的解決非正常移民問題的具體建議贏得了歐洲主流社會的讚譽,包括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和最近下台的英國首相蘇納克(Rishi Sunak)。
坦率地說,在移民等熱點問題上,人們越來越難以區分歐洲極右翼的政治言論與傳統主流政治家為爭取選民而有意銳化的言論。
荷蘭前首相馬克·呂特(Mark Rutte)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埃馬紐埃爾·馬克龍(Emmanuel Macron)也是如此,因為他越發感受到瑪麗娜·勒龐的受歡迎程度。
主流政客在移民問題上向更右翼的政黨靠攏的一個無心插柳的效果是,這讓原來的反移民政黨顯得更值得尊敬、更容易接受、更容易當選。
反移民政客蓋爾特·威爾德斯(Geert Wilders)最近在荷蘭大選中的出色表現就是例證,他經常被指責發表仇恨言論。
「極右翼」這個標籤需要討論。這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每個政黨的構成。
但梅洛尼現在在國際上所享有的那種認可,對勒龐來說仍然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國民聯盟堅持認為,本周日獲得議會多數席位仍有可能。民意調查顯示,更有可能出現的情況是懸峙議會(hung parliament)或由非勒龐黨派組成的一個混亂的聯合政府。
所有這些情況都會使埃馬紐埃爾·馬克龍淪為跛腳總統(lame-duck president)。
國內政局的不穩定意味著歐盟大國法國和德國在全球充滿不確定性的時刻正轉向國內。
加沙和烏克蘭戰火紛飛。對歐盟和北約持懷疑態度的特朗普有可能重返白宮。
對歐洲來說,這是一個缺乏領導力的危險時刻。選民們感覺自己有危險。
即使不是本周日,瑪麗娜·勒龐的追隨者也堅信他們的時代即將到來。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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