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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國歌」風波:韓國橄欖球賽誤把《願榮光歸香港》當作中國國歌始末

香港尖沙咀海旁一名男子揮舞中國國旗供他人拍照(1/7/2022)

EPA
香港警察暫未說明將如何調查發生在韓國的「錯放中國國歌」事件。

中國香港特區警察宣佈,就韓國仁川舉行的一場橄欖球比賽開展刑事調查,理由是這場比賽在開賽前播放中國國歌時出錯。

在這場亞洲七人橄欖球系列賽韓國站男子組中國香港對韓國決賽上,2019年香港反對《逃犯條例》修訂案示威的標誌性樂曲《願榮光歸香港》被當作中國國歌播放。

中國香港行政長官李家超證實,香港警察將調查是否涉及「串謀違反《國歌條例》」,警方表示調查範圍也將包括有否觸犯中國《香港國安法》罪行。港府還約見韓國駐香港總領事抗議。

球賽主辦方稱這只是人為疏忽,並稱已向中國與香港特區政府道歉。香港建制派政團紛紛表態譴責,並稱是「嚴重政治事件」。

《願榮光歸香港》當作中國國歌,球賽相關方如何解釋?

牽涉其中的這場球賽11月13日在韓國仁川舉行,有媒體記者在Twitter上指出,網民最初發現主辦方亞洲橄欖球總會(Asia Rugby)的比賽片段在開賽前奏國歌的部分有修改痕跡,因而開始討論。

未幾,有網民找出了原始直播片段,發現當時播放了《願榮光歸香港》。

https://twitter.com/krislc/status/1591900003773329409


香港代表隊以19:12擊敗韓國,奪得韓國站冠軍。球員姚錦成在社交媒體上載了獲獎照片。

https://www.instagram.com/p/Ck5aXoiPfQp/


香港特區政府14日清晨發表聲明稱,「主辦機構將一首與2019年『黑暴』浪潮和『港獨』示威有密切關連的歌曲,當為中國國歌播放,特區政府表示抗議和強烈不滿」,這讓事件全面曝光。

特區政府發言人稱:「根據香港欖球總會向文化體育及旅遊局提供的初步資料,亞洲橄欖球總會已向香港欖球總會致歉。他們確認香港代表隊教練向他們提交的國歌錄音正確無誤,並解釋事件是由當地主辦機構一名初級人員的人為錯誤所致。」

「香港七人欖球隊在球場上聽到錯播國歌時,已立即知會主辦機構。主辦機構在賽事完畢後,已立即在場館內公開致歉,並在香港欖球代表隊在贏得今站冠軍後出席的頒獎禮上播放正確的中國國歌。」

香港欖球總會緊隨也發表聲明稱:「香港欖球總會對此事情表示強烈不滿,並已收到導致此事件發生的完整解釋。雖然我們接受這是人為錯誤所致,但這個錯誤仍然是不可接受的。」

亞洲橄欖球總會隨後表態,對事件感到「深切遺憾」,並同時「為此事向香港欖球總會、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誠摯道歉」。

亞洲橄欖球總會同時承認將原本的比賽片段從社交媒體下架,將換上正確中國國歌的編輯版本重新上載。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TenUfhA7JUA


美聯社隨後引述韓國橄欖球總會官員稱,韓方已向亞洲欖總道歉,又稱事發原因是一名負責處理播放國歌的人員「意外地」從一個命名為「香港」的電腦檔案中選取了《願榮光歸香港》,而相關人員在不知悉該曲與示威有關的情況下,「錯誤地」存檔了該音樂。

屬《韓國日報》報系的英文《韓國時報》繼而引述韓國欖總一名公關代表稱:「我們請各國遞交其國歌以便播放,但沒有收到(來自香港隊的音檔)。」

「我們的職員下載了某搜尋引擎最首項所列出的『香港國歌』,將其存到名為『香港』的檔案裏面。」

這位公關代表強調錯播示威樂曲「純屬錯誤」。

《韓國時報》報道引發香港欖總與亞洲欖總15日再次表態。香港欖總稱,亞洲欖總10月23日向港方確認《義勇軍進行曲》為正確中國國歌,且已在10月底的泰國賽事中播放,因此港方預期這首國歌將繼續被用在系列賽的其他比賽中。

亞洲欖總代理總裁本傑明·範魯延(Benjamin Van Rooyen)則在一場線上記者會上稱,涉事工作人員乃實習生,錯放中國國歌「沒有不可告人動機」。

BBC中文記者曾聯絡亞洲橄欖球總會與韓國橄欖球總會,至發稿時未接獲答覆。

香港與北京當局如何評論錯放樂曲?

李家超14日晚間證實將由警察立案調查韓國錯播國歌事件,並強調「國歌只有一首」。他同時證實,特區政務司司長陳國基當天「主動約見」了韓國駐香港總領事白龍天提出抗議,要求韓方「徹查事件和當中的責任」。

https://twitter.com/cnewsgovhk/status/1592178283516694529


這場風波發生在韓國總統尹錫悅凖備在印尼巴厘二十國集團(G20)峰會會晤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之際。首爾當局未見評論此事,韓國駐香港總領事館也未回應BBC中文的電郵查詢。

李家超15日再被追問此事時說,發生這次事件,他「不能接受」。

李家超說:「實際上,確保一切合理運行是組織者的責任,包括為贏得比賽的任何隊伍播放國歌。這是組織者的責任。我們會盡一切所能協助組織者滿足其責任。」

在北京,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毛寧14日被問及此事時回答:「我注意到特區政府作出了回應,主辦機構也已經改正並道歉。」

根據香港《基本法》,香港外交與國防事務由中國中央政府即國務院負責。特區政府並未公開說明約見韓國領事抗議前與北京相關部門如何協調,中國外交部駐香港專員公署也未另發評論。

但香港建制派紛紛對此事表達強烈不滿。一些建制派政團14日下午到韓國領事館抗議,有議員要求香港警察國家安全處介入調查是否涉及散佈分裂國家信息。另一些團體15日到香港警察總部要求調查香港橄欖球代表隊球員,更提出應要求香港體育代表隊運動員像立法會議員等公職人員一樣,宣誓「愛國愛港」,並通過背景審查。

其中,立法會議員何君堯在Facebook上評論錯播國歌事發情況說:「港隊成員竟然亳無反應,仍然讓國家受到羞辱,他們已徹底失敗,也失去了我們的信心。」

「此刻唯一辦法是,將香港欖球隊解散!」

香港銅鑼灣香港大球場舉行的香港七人橄欖球賽上一位女觀眾舉起中國香港區旗吶喊(4/11/2022)

AFP
仁川事件發生前一周,香港七人欖球賽恢復舉辦,被視為香港對外宣稱已走出新冠病毒病(COVID-19)疫情的重要里程碑。

中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香港區代表,香港立法會議員吳秋北在微博上發帖質問:「香港代表隊教練已提交了正確無誤的國歌錄音,為何最終會播了港獨歌?唯一解釋,是有人蓄意為之。」

吳秋北說:「僅僅致歉不足以息民憤!事件涉及分裂我國活動,亞洲橄欖球總會必須要徹查事件,向公眾和所有持份者交代。同時必須承諾,日後不會再發生同類事件。」

香港特區行政會議召集人兼立法會議員,前特區保安局局長葉劉淑儀15日接受香港商業電台連線採訪時形容事態「非常嚴重」,「不可能」是無心之失,且有可能觸犯《香港國安法》下的「煽動分裂國家」罪。

但葉劉淑儀認為運動員同是受害者,而當時港隊球員表情錯愕,她也不期望球員會馬上跑向主辦單位要求停播。

一些立場親近民主派的網民和知名人物則在Twitter上「感謝」韓國錯放樂曲,向涉事「低級人員」致意,甚至對聽到《願榮光歸香港》表示感動。

https://www.instagram.com/p/Ck9PrUcBpCo/


香港警察立案調查韓國案件,兩地目前有什麼機制?

香港銅鑼灣香港大球場舉行的香港七人橄欖球賽上兩名便裝警員站崗觀察看台情況(4/11/2022)

Getty Images
香港警察「O記」除了調查黑幫或團伙罪案,現在也負責與群眾活動有關的刑事調查。

香港警察15日凌晨宣佈,案件由專門調查黑幫。俗稱「O記」的「有組織罪案及三合會調查科」負責。據香港媒體報道,「O記」在2017年7月成立了新的分組,專責處理反恐、大型災難,以及由公眾活動所引發的刑事罪行調查和執法工作。

警察聲明稱:「警方會就事件是否涉及違反《國歌條例》或其他香港法律,包括《香港國安法》,依法嚴肅跟進。」

目前香港與韓國直接簽訂了《移交逃犯協定》、《刑事事宜相互司法協助的協定》與《移交被判刑人的協定》。行政會議召集人葉劉淑儀對香港媒體指出,香港警察可據此要求韓方協助調查,可以到韓國研究案情及審視證據,也可以要求移交疑犯到香港受審。

但葉劉淑儀也承認,香港警察不能到韓國跨境執法。

盤點錯放國歌爭議

國際體育比賽發生錯放國歌事件並不罕見。仁川事件發生之後,一些香港媒體馬上指出發生在2018年10月22日的錯放韓國國歌事件。

事發於印尼勿加泗舉行的亞洲U19足球錦標賽韓國對約旦賽事上。開賽前,賽會在播放韓國國歌時,錯誤播出了朝鮮國歌——韓朝兩國國歌均名為《愛國歌》,但實際上是兩首完全不同的樂曲。

韓國隊事後向亞洲足聯正式投訴,印尼主辦方也向韓國道歉。

較近期的有2020年1月澳大利亞舉行的職業網球聯合會盃(ATP Cup)比賽,摩爾多瓦在悉尼迎戰比利時,遭錯誤播放羅馬尼亞國歌。ATP事後向摩爾多瓦道歉。

2017年2月,奧地利舉行的冬季兩項(biathlon)世界錦標賽頒獎儀式上,賽會錯放舊版俄羅斯國歌,大會司儀主動介入叫停,給獲得金牌的俄羅斯代表隊運動員遞上話筒,運動員清唱現版俄羅斯國歌。

2016年美洲盃足球賽(Copa América;美洲國家盃)也曾上演同類事件。一場烏拉圭對墨西哥賽事上給烏拉圭錯放了智利國歌。賽會向「烏拉圭人民」道歉,並稱事件屬「人為錯誤」。

中國《國歌法》、《香港國安法》與《願榮光歸香港》

2017年,中國全國人大醞釀定立《國歌法》,當時已被認為與香港足球迷在球賽中「噓國歌」,表達對北京管治不滿有關。國際足聯(FIFA)曾因此判罰中國香港足協

該法最終於同年10月1日頒布生效,11月被加入香港《基本法》附件三,成為適用於香港的中國全國性法律。

2019年6月,俗稱「反送中」示威的反對《逃犯條例》修訂案示威爆發,《願榮光歸香港》大約在9月問世,旋即在示威群體中流行。化名「Thomas」的作者對BBC說,他希望寫出一首「凝聚人心,鼓舞士氣」的樂曲。

示威仍未完全停歇之際,中國香港立法會在2020年6月4日通過《國歌條例》,作為中國《國歌法》在香港實施的本地立法。

2022年11月10日,一位網媒記者在法庭承認一項「侮辱國歌罪」,被判監三個月,成為立法以來首例定罪。她被指控在2021年7月26日,在一座購物商場內收看電視直播香港劍擊代表張家朗奪得東京奧運金牌時,於頒獎儀式奏國歌期間,揮舞原港英旗幟。

9月20日,數十人在英國駐香港總領事館外聚集,收看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國葬儀式網絡直播期間,一名43歲香港男子以口琴吹奏《願榮光歸香港》,被香港警察以《刑事罪行條例》下的「作出具煽動意圖的行為」罪嫌帶走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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