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虎香港新聞

Yahoo 行動版

睇盡即時本地生活資訊

天氣交通、港股美股匯率、城中熱購,盡在掌握。

中文

烏克蘭戰爭:飽受親人失蹤痛苦的烏克蘭村莊

Olena Kuksa's husband was taken by Russian soldiers. "My soul aches," she said. "Not just for my husband, for everyone."

BBC
奧萊娜的丈夫被俄羅斯士兵帶走。她說,「我的靈魂在痛,不僅僅是為我丈夫,而是為所有的人」。

維拉(Vira)跪在家門前的地上,雙手合十祈禱:請不要帶走我兒子。

用維拉的話說,瓦列裏(Valeriy)真是倒霉,正好趕在跟「邪靈」(指俄國士兵)同時到來。瓦列裏當時在馬哈立夫鎮(Makhariv)給她和她鄰居送一些食品和藥品,因為他們都年紀大了,不能或不願意逃走。

維拉抬頭望去,俄羅斯士兵就在幾米遠處,他們正往她的汽車上塗「V」標誌,以便他們把車開走時不會受到友軍炮火襲擊。其中一人,維拉想,還是個孩子,跟她孫子年紀相仿。

這名俄國男孩拿出對講機通話,大意是說,我們的車一會開過來,別開火。

維拉住著拐杖站起來大聲禱告:「請不要帶走我兒子」。實際上,瓦列裏是她的女婿,但維拉把他叫兒子。俄國人帶走了維拉的兒子。

俄國士兵把槍舉到半空中對維拉命令到:「回屋去吧,奶奶」。「他只是幫我們把車推到大街上」,他說。

維拉說,但他們把瓦列裏推到汽車的駕駛座上,並用槍指著他。維拉真希望瓦列裏能回頭看她一眼,但瓦列裏目視前方,開車走了,遠離了她的房子,並從她生命中消失。


Vira Kryvoshenko and her daughter Olena. Vira saw her son-in-law taken away by Russian soldiers.

BBC
維拉和女兒奧萊娜

如果你在基輔以西地區的任何一個村莊停下來,你都會聽到村裏有人失蹤的故事。俄羅斯軍隊在這裏佔領了一個月,對當地村民實行恐怖統治。

有村民的兄弟只是出去給朋友買汽油,根本沒見人影就消失了;也有村民的父親離家辦點事從此一去不復返;還有前面所說的維拉的兒子,在槍口威逼下開車頭也不回的走了。

在俄羅斯入侵前,瑪麗亞(Maria)經常能見到父親米科拉(Mykola),他就住在附近胡裏夫西亞納(音譯,Hurivshchyna)村不遠處。父親幾乎每天都過來看瑪麗亞的新生嬰兒。但突然有一天父親就消失了,當時還是俄軍剛開始佔領烏克蘭村莊的時候。

瑪麗亞的父親

瑪麗亞說,父親離開家,從此再也沒有回來。「沒有人在任何地方看到他」,瑪麗亞說。

一個鄰居說,他以為米科拉到另外一個村子去辦點事,但他記不清了。而他的房子就好像他走去上商店一會就回來那樣 。瑪麗亞通過網上自動服務向警察提交了一份(失蹤者)報告,接下來就是等待。

瑪麗亞所知道的全部就是,56歲、做兼職汽車修理工的父親在3月18或是19日離家後失蹤,從此再也沒過來看她的嬰兒。

瑪麗亞說,「我們去了附近村子以及更遠的村子(去尋人)。他不在朋友家、也不在檢查站。沒有死,但又活不見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Maria Sayenko in her garden in Hurivshchyna. "It's like he disappeared into thin air," she said.

BBC
瑪麗亞在家裏的花園裏,她的父親消失得無影無蹤。

尤利婭的哥哥

在距離高速公路數公里遠的一個叫史皮基(音譯,Shpytky)的村子裏, 尤利婭(Yulia)坐在停在自家車道的汽車中,眼睛盯著手機上一張全家福照片中的哥哥亞基夫(Yakiv)。

尤利婭說,他們兄妹二人關係非常好,兩人年齡只相差1年零2個星期 – 一個36,一個37歲,他們都還跟父母住在一起。

3月11日,亞基夫在村裏的朋友打電話說他需要點汽油。

尤利婭說她哥哥非常善良,他說,「我給他弄點油,馬上就回來」。

然而,烏克蘭士兵後來在高速公路路肩地帶找到了亞基夫的車,上面布滿了子彈孔。但等到俄國人離開尤利婭能去看時,車已經被燒燬了。但卻沒有屍體的跡象。

尤利婭說,「我們到處打電話,打報告」。

「他們記下了所有信息:鞋子尺碼、眼睛顏色、血型、有無疤痕等等一切」,她說。

亞基夫身上沒有紋身,這也是令他母親引以為自豪的,但因此也被歸入「沒有特別皮膚印記」一類。尤利婭給警察打了報告,並加入了等待(失蹤者)消息的長名單上。


Yulia Zhylko's brother disappeared. "We have called everywhere, filed every report," she said.

BBC
尤利婭的哥哥失蹤了,他們到處找也沒有音信。

奧萊娜丈夫

在馬哈立夫,瓦列裏的家人也在焦急地等待消息。鎮上仍沒有電,維拉和女兒奧萊娜(Olena)以及外孫丹尼爾(Danyl)坐在黑暗中, 旁邊是火爐。

他們已經向當地警方提交了一份失蹤報告,但奧萊娜非常擔憂它可能沒被正確登記上,她還擔心或許他們有些事沒有做到,為此無法找到她丈夫。

她還想到該地區的中心布查鎮去,親自去問問警察,但她汽車擋風玻璃上有子彈孔。

神色緊張的奧萊娜在房子裏四處走動,試圖尋找瓦列裏的一些近照。她不知道照片放在哪裏了。房子裏很黑,牆上還有子彈孔,地上也有碎玻璃。

一枚迫擊炮彈穿過屋頂,另外兩枚在花園裏引爆。家裏到處是彈片。奧萊娜能找到的唯一照片是護照照片。她把它們同瓦列裏護照一起放到一個文件夾中,搭車去了布查。

在警察局,仍然不斷接到失蹤者的報告,每天至少有10宗。失蹤者親屬填寫一份警察犯罪報告標凖表格。

每天晚上,警察會開車把這些報告送到南邊一個小時車程的鎮子裏,在那裏再進行處理,並把它輸進一個數據庫中。

同時,那裏的工作人員還從當地太平間(或停屍房)收集死者的照片,把它們上傳到即時通訊軟件Telegram的公共平台上,並附上一些有關死者的簡短信息(以便親屬查詢認領)。

布查的警察向奧萊娜保證說,來自她家鄉馬哈立夫的警察同僚報告已經被輸進警察公共系統中了,他們告訴她瓦列裏不在已確認的死者名單上。但他們說,在布查至少還有200具未確認身份屍體,他可能也在其中。

警察還告訴奧萊娜看看Telegram上發佈的太平間屍體的照片信息。但這一切都未能讓奧萊娜做好當她看到失蹤人士照片時的心理凖備。


Olena Kuksa holds passport photographs of her missing husband at the police station.

BBC
奧萊娜把丈夫的照片跟護照一起放到文件夾中,前往布查警察局。

在汽車返回馬哈立夫的途中,奧萊娜靜靜地翻閲著那些可怕的圖片。然後,她開始哭泣。

「我的靈魂在痛,不僅僅是為我丈夫,而是為所有的人」,她說。

過了一會,她試圖不去看那些照片,眼睛只是掃描文字,看有沒有跟瓦列裏對得上號的。

最後,她終於放棄。她說,「就先到此為止吧,我現在只能承受這麼多」。

在車快到家時奧萊娜看著窗外,沿途可以看到鸛鳥站在電線桿頂上的鳥巢中 – 根據烏克蘭民間傳說,這往往是好人家住在鸛鳥下方的標誌。但這些房子卻布滿了彈孔,或者被炮彈完全摧毀了。而且,這些家庭都遭受了可怕的損失和苦痛。

奧萊娜聽說有人被帶到白俄羅斯和俄羅斯的故事;還有在烏克蘭南部,一些平民被作為獄犯(或戰俘)交換而遣返。

所有那些有家人失蹤的人似乎都聽到過這類故事。奧萊娜還想到基輔去,親自去跟烏克蘭副總理韋列舒克(Iryna Vereshchuk)講話,因為韋列舒克的辦公室負責處理戰俘交換事宜。

但布查警察告訴她不要去,他們說,他們掌握所有關於瓦列裏的信息。他們告訴奧萊娜必須要等待。

布查之行後的第3天,奧萊娜的手機響了。電話那頭的女士說,她是從韋列舒克辦公室打來的,她說希望跟瓦列裏的妻子講話。

「是的,我就是」,奧萊娜說。奧萊娜感覺自己的心快跳到嗓子眼裏了。

那位女士告訴奧萊娜瓦列裏還活著,但現在在俄國被當人質。該女士表示,至於具體在哪裏,奧萊娜何時能再見到他現在還無從得知。但(至少)他還活著。

「好的」,奧萊娜淚流滿面地說。「他將會回到我們身邊的。我可以等」。


注:安娜·潘秋霍娃(Anna Pantyukho)對文也有貢獻。攝影:喬爾·岡特(Joel Gunter)

本網頁內容為BBC所提供, 內容只供參考, 用戶不得複製或轉發本網頁之內容或商標或作其它用途,並且不會獲得本網頁內容或商標的知識產權。

BBC中文

更多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