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洲，南大洋冰封雪蓋，搜索沉船的破冰船上雷達不知疲倦地晝夜掃描，忽然有一天就有了驚人的發現：屏幕上出現了一艘「幽靈船」，船體保存完好，表面蓋滿了海洋植物和寄生生物，船尾的「堅忍號」（Endurance）字樣清楚無誤。

看到此景，人們驚呆了 —— 那正是百餘年前被浮冰圍困10個月後沉沒的探險船，導致沙克爾頓橫穿南極大陸探險之旅中途夭折的那艘三桅木帆船。

一戰期間大英帝國那次未竟的南極探險被稱為「堅忍號探險」，是探險史上的傳奇。

「堅忍號」 自1915年沉沒後一直靜臥南大洋三千米海底，直到2022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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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

在南極外海沉沒百餘年之後，英國探險家沙克爾頓爵士（又譯夏克頓，Ernest Shackleton）的考察船「堅忍號」 找到了。

歷史學家、航海家、考古學家和科學家組成的考察勘探團隊2022年3月在南極洲外海找到了這艘歷史上最著名的沉船之一。具體地點是威德爾海（Weddell Sea）3008米深處的海牀，距離1915年陷入浮冰圍困擠壓之處約六公里。

如此驚人的發現，讓人覺得運氣好得簡直難以置信。

項目負責人、經驗豐富的極地地理學家約翰·希爾斯（John Shears）博士說，船尾 Endurance 這個字出現在攝像機鏡頭中的那一刻，毫不誇張地說，「令人瞠目結舌」。

參與考察任務的海洋考古學家邦德（Mansun Bound）對BBC表示：「這是我迄今為止見過的狀態最好的木質失事船隻，船身直立，傲然挺立在海牀上，完好無損，保存完美，甚至能看到船尾的Endurance 弧形字樣。」

「幽靈船」

這艘船看起來與 1915 年跟隨沙克爾頓去南極探險的電影製片人弗蘭克·赫爾利（Frank Hurley）最後一次拍攝時幾乎一摸一樣。

船桅傾倒，索具纏結，但船體大致完整無缺；船頭有明顯的損壞，那裏可能是船體下沉時撞擊海牀的地方；船錨原封未動，還看到了一些靴子和陶器。

令人驚嘆的是，這艘冰海沉船在過去一個多世紀中逐漸被海底生物佔領寄生，成了一個物種多元豐富的棲息樂園。

英國埃塞克斯大學深海極地生物學家泰勒博士（MichelleTaylor）說：「堅忍號看起來像一艘幽靈船，上面滿滿覆蓋著各種各樣的深海海洋生物 —— 海鞘、海葵、各種形態的海綿、海蛇尾和海百合（與海膽和海星有關），都靠著濾食威德爾海深海營養物質繁衍生息，令人印象深刻。」

她還指出，沉船船體的木材看來幾乎沒有變質，說明草木不生的南極不存在其他海域中可以看到的蛀木蟲之類噬木生物。

當年的狀況

1914年1月，歐洲彌漫著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硝煙，沙克爾頓帶著豐富的極地考察經驗和充足的裝備給養，與27名志同道合的探險者登上「堅忍號」三桅木帆船，與岸邊送行的人們揮手告別啟航；

這是一次被迫半途放棄卻最終名垂青史的傳奇探險。

「大英帝國南極穿越探險」（1914-1917，Imperial Trans-Antarctic Expedition）計劃步行橫穿南極大陸。啟程一年後，1915年1月，考察船在南極半島 拉森冰架（Larsen ice shelves）東側的位威德爾海遭遇大片浮冰，無法突圍，持續受擠壓10個月後沉入海底。

沙克爾頓和探險隊另外 27 名隊員棄船，在一塊巨大的浮冰上飄移，後來設法取下「堅忍號」上的救生艇，幾經曲折，九死一生，最後全體人員奇蹟般逃生，安全返回英國。

沙克爾頓和「堅忍號」探險

大英帝國南極穿越探險（1914-1917），也被稱為「堅忍號探險」，計劃實現人類第一次橫穿南極大陸，沙克爾頓指揮。

探險隊兵分兩路。按計劃，他帶隊的一支乘船經威德爾海在瓦瑟爾灣登陸，然後橫穿南極大陸，通過南極點到達羅斯海。另一支隊伍，羅斯海團隊，則航行到南極大陸另一側，在麥克默多海峽扎營，提供補給物資。

「堅忍號」在威德爾海被浮冰困住未能抵達原定登陸地點，脫困失敗，向北漂行一段時間後撞毀沉沒，棄船求生的28名探險隊員借助一塊巨大的浮冰漂移，同時設法解綁了「堅忍號」上的三條救生艇，然後登上救生艇漂到一個無人荒島，象島。

沙克爾頓和其他五人繼續乘救生艇在冰海中航行了1300公里，抵達南喬治亞島和南桑威奇群島，徒步穿過冰原翻過雪山找到了捕鯨站。

稍事休整後，沙克爾頓又帶領救援隊出發前去解救象島上的其他隊員，經過四次嘗試，終於穿越浮冰遍布的海域將象島上的22名隊員帶回英國。

南極大陸另一邊的羅斯海團隊的「奧羅拉號」遭遇風暴，被狂風吹離停泊地點且無法返航，導致岸上的隊員補給中斷。最後雖然將物資送到指定地點，卻付出了三名隊員喪生的代價。

今非昔比

這次考察行動是由福克蘭海上遺產信託（Falklands Maritime Heritage Trust）安排，團隊2月5日搭乘南非破冰船 Agulhas 從開普敦（Cape Town）出發，計劃在南半球夏季結束前找到「堅忍號」。

希爾斯博士說：「我們完成了當今世界最艱巨的沉船搜尋任務，在這個過程中不斷與漂移不定的浮冰、暴風雪和零下18 C°的酷寒搏鬥。我們完成了許多人認為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邦德對BBC坦言，目睹橫貫船尾的Endurance字樣和五角星圖案，即使鐵石心腸的人也難免動情。

他說：「可以看到一個舷窗，那是沙克爾頓的船艙。那一刻，真的彷彿感覺到頸後那位偉人的氣息。」

當年隨沙克爾頓前往南極的探險隊員叫他「老闆」（Boss）。他去世後被葬在英國海外屬地南極洲南喬治亞的格利特維肯捕鯨站（Grytviken Whaling Station）。

2022年3月5日是沙克爾頓爵士在南極入土安葬100週年。就在這一天，參與沉船搜尋的潛水艇雷達發現了海底的「堅忍號」。

根據《南極條約》，沉船本身成為國際公認的紀念碑，不受任何形式的干擾。因此，沒有任何相關物件被帶到地面。

沙克爾頓的那次南極之行被搬上銀幕，除了九死一生的旅途驚險，他們對生命的執著、不放棄一線求生希望、不拋棄一個隊員的頑強，也令後人感慨。

注：如無特別註明，沉船圖片由福克蘭海上遺產信託（FMHT）和《國家地理》（National Geographic）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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