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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1月20日上午12:00
要做手術了，想象一下你的外科醫生，穿好手術服，一切凖備就緒。你腦中出現的是男醫生，還是女醫生呢？
如果你是女性，最好應該把為你手術的外科醫生幻想為女性，因為這更可能會救你一命。
這是因為根據最近一項研究，同女外科醫生相比，女患者接受手術時如果碰上男外科醫生，死亡的可能性會上升32%。
但對男性患者而言，主刀的醫生是男是女區別不大。研究還發現，如果為女患者做手術的是男醫生，那麼她們也更有可能會出現併發症，同時，一個月內重新住院的機率也更大。這是為什麼呢？
領導該研究的沃利斯博士（男性）對此並不確定。這項研究結果發表在美國醫學會雜誌《外科學紀要》（JAMA Surgery）上。
沃利斯對BBC表示，他們還沒有找到這一發現的答案，但正在為此而努力。
於是，我們詢問了幾位女外科醫生，她們介紹了女患者做手術由女外科醫生主刀可能會更安全的原因。
加拿大的這項研究分析了2007-2019年間在加拿大安大略省接受手術治療的130多萬患者，參與手術治療的共有2937名外科醫生。
據稱它是「第一個試圖說明外科醫生與患者性別之間性別一致性與手術結果相關性方面的研究」。
雖然它沒能明確說明女患者碰上男外科醫生為什麼手術效果可能會更糟，但它確實指出了一些在其他文獻中記載的一些可能性解釋。
該研究結果給出的其中一個可能解釋是，人們對疼痛的認知感存在巨大差異 – 男醫生「可能會低估女患者症狀的嚴重程度」。
美國波士頓塔夫茨大學醫學院的泌尿科醫生威廉姆斯對此表示贊同。
她說，男性對女性的各種抱怨有偏見，往往會置之不理，因為男醫生會認為女性更焦慮，也容易歇斯底里。因此，會導致他們對女性術後的一些苦痛抱怨不重視。
「抱怨沒人理、疼痛被最小化處理、疾病的嚴重程度往往不受重視或忽視，」威廉姆斯醫生對BBC說。
紐約血管外科醫生斯萬對此表示贊同，她認為女性患者死亡率上升可能與「男外科醫生更可能徹底不理或不重視女患者的擔憂和症狀有關」。
多倫多大學聖邁克爾學院醫院的結直腸外科醫生巴克斯特醫生相信，「同男性相比，人們更傾向於忽視女性的疼痛」，但當然還有其他因素在起作用。
她對BBC表示，作為外科醫生，當你看到病人時你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你會給哪位病人手術？外科醫生（的決定）可能存在性別差異，他們對待男、女不同患者的態度可能也有差別。
她說，例如有關文獻顯示，女心臟病專家要比男專家在治療女性心臟病患者方面效果更好。但她同時也指出，人們對待男、女外科醫生的態度也不一樣。
她表示，在手術過程中女外科醫生如果手術效果不好會受到懲罰，她們接到的轉診人數也會隨之減少。而且，由於手術結果欠佳她們往往也更不容易被人原諒。
巴克斯特醫生還說，「手術結果不好會被認為是跟醫生的技術有關，但如果是男外科醫生，人們則更可能認為是時機、運氣不好」。
「所以，女外科醫生必須表現得更優秀才能被一視同仁，」她說。
威廉姆斯醫生解釋說，另外一個原因可能跟女性「情商更高、更具同理心和溝通技巧有關」。
堪薩斯大學醫學中心骨外科醫生鄧普頓認為，女外科醫生對待女性患者的方式也許有助解釋這些不同。
她解釋說，病人需要醫患之間的融洽關係才能放心披露病情，而這對診斷和治療可能是至關重要的。
「可以就與手術有關的擔憂進行更多對話，並早期解決些問題，」 鄧普頓醫生說。
之前的確有研究發現，如果患者是女性而醫生是男性，醫患之間的關係和互動可能會受到影響。但交流與溝通不僅僅只取決於醫生。
安大略省的研究注意到，女患者可能對男醫生隱瞞自己術後疼痛和併發症的實情。薩萬醫生同意這種說法。
她說，女性患者在女醫生面前感覺會更放鬆些，因此更有可能開誠佈公地溝通，並遵守醫囑。
長期以來，人們已經承認在以男性為主導的這一行業中所存在的性別歧視，它可能是女性離開這一行業的一個因素。
2015年，女性外科醫生還曾在社交媒體推特上使用「#ILookLikeaSurgeon」（#我就是外科醫生）來表達不滿。
時至今日，在這一話題標籤上留言的仍很多，其中，女外科醫生經常被人認為是做其他工種：幾乎是除了外科醫生以外的其他一應工種。
威廉姆斯醫生還表示，女外科醫生也不斷受到自己是女性這一性別的提醒。
她說，「大多數患者和工作人員都以為我不是外科醫生，」「最常見的是認為我是醫療助理、秘書、營養師，如果幸運的是，會被認為是護士」。
威廉姆斯醫生說，最過分的例子是，即使在她向病人介紹了自己，並與之討論了診斷、手術方案，以及好處和風險之後，病人還問她：「誰將為我做手術」？
她相信女外科醫生需要「表現出色來證明自己」，並說這可能也是該研究發現的一個因素。
威廉姆斯醫生表示，有患者仍然抱有男外科醫生更好這樣的陳規陋習。
她說，「我們深知這一點。因此，我們在接觸每一位病人時都面臨額外的壓力，即打破我們不如男外科醫生的成見和想法。我們不能出錯」。
儘管研究的負責人之一沃利斯博士強調安大略省的研究顯示的只是一個人口水平趨勢，並不意味著男外科醫生治療的女患者效果就一定更差，但該研究也揭示了一個嚴峻的事實 – 在所分析的130多萬例手術中，57%以上的患者為女性，但女外科醫生才不到11%。
薩萬醫生對女外科醫生相對缺乏這一情況感到痛心。她說，不該出現由於某一領域女外科醫生人手不足而影響對任何患者治療這樣一種事實。
薩萬醫生還表示，無論是什麼原因，如果女患者由女醫生來關照效果總是更好屬實的話，「那我們需要讓所有外科領域中都有女外科醫生，以便滿足女性患者的需求。」
英格蘭皇家外科醫生學會副會長敏特承認，需要改進外科手術領域的性別平衡問題。
敏特注意到，在英國選擇接受外科醫生培訓的男性多於女性。女性在外科培訓初期佔41%，到了高級培訓階段則下降到30%，最後只有14%的外科專家為女性。
那些堅持下來的女性很可能在職場受到性別歧視，威廉姆斯醫生說，對她來說這幾乎是家常便飯。
她回憶說，一天深夜她被叫到急診室去檢查一名男患者。為了讓這位男患者感到更舒適，一名男護士跟他開玩笑說：「要自製啊，不要總想勾引醫生。」
威廉姆斯醫生說，「男護士以非常大男子主義的方式把我貶低物化 ，並讓病人不要把我當外科醫生看，而是當作一名不用尊重以及可以隨便跨越界限的一名女性來對待。」
克服性別歧視和偏見對說服更多女性從事外科醫生行業、並讓她們留下來幹這一行至關重要。
但就目前而言，巴克斯特醫生似乎是對的。她注意到，「當人們想到外科醫生時，他們首先想到的是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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