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17個月裏，中國一群流浪的大象開始了一場相當冒險的旅程。

中國官員上周表示，在離開自然保護區數百公里後，這群大象已踏上了歸途的最後一程。

從闖入村民家中到在路上生下小象，這是一段史詩般的旅程，宛如《魔戒》（The Lord of the Rings）裏的情節。

這是一段關於亞洲象部隊如何往返的故事。

離家出走

西雙版納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位於中國雲南的最南端，毗鄰緬甸和老撾邊境。

這片茂密的熱帶雨林佔地約24.1萬公頃，是倫敦面積的1.5倍，是雲南大部分瀕危亞洲象的家園。

2020年3月的某個時候，大約14頭大象決定離開這個叢林天堂，向北進發。

起初沒有人在意。眾所周知，野生象常在這片區域自由和有規律地遊蕩，普洱市甚至開設了「大象食堂」，為大象「逛吃團」提供食物。

通常不久後，大象們就會適可而止開始返回，但在象群離開幾個月後，官員們開始意識到這不是一次普通的旅行。

今年早些時候，當有報道稱大象衝入民居、啃食莊稼並大搖大擺地喝水時，人們才意識到問題。

監控攝像頭還捕捉到大象在多個城市街頭遊蕩，這些畫面在網絡上走紅。

即使是現在，專家們仍對牠們的行為感到困惑。

在一篇即將在《保育通訊》（Conservation Letters）雜誌上發表的論文裏，由阿希姆薩·坎波斯-阿塞茲（Ahimsa Campos-Arceiz）教授率領的一個中國專家小組指出，大象離開家園覓食的原因有多個。

其中之一是大象數量的增長，導致其對食物的競爭更加激烈。由於中國政府在保育方面的努力，雲南大象數量在過去30年中幾乎翻了一番，達到300頭左右。

「現在我們反而需要處理這一成功的後果，這是一個真正的挑戰，因為在不與人、莊稼或基礎設施接觸的前提下，大象已經沒有了移動的物理空間，」西雙版納熱帶植物園的首席研究員坎波斯-阿塞茲教授對BBC說。

在大象離開之前，一場持續了一年的極端乾旱也導致了食物的匱乏。

還有人指出，在過去幾十年裏，森林砍伐和耕地侵佔也導致國家保護區以外大象棲息地的減少。

坎波斯-阿塞茲教授表示，當局一直在努力加強森林保護，但這可能反而意味著自然保護區內大象可獲得食物變得更少。因為更厚的森林樹冠阻擋了更多的陽光，導致下層植被中的可食用植物減少。

艱巨任務

當象群向北越過雲南的山麓和森林時，中國官員開始採取行動。當地政府成立了一個緊急工作組，組織數千人引導大象離開村莊和城市。

大象是出了名的饕餮之徒。截至目前，牠們已狼吞虎咽地吃掉了180噸玉米、香蕉、菠蘿和其他食物。甚至連一面側視鏡也被一頭好奇的大象撕下來。

持續追蹤象群的無人機捕捉到了一些標誌性的瞬間，比如泥浴……

兩隻小象之間的打鬥……

還有滑進水渠裏的幼象。

https://twitter.com/yangliuxh/status/1401775028299964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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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4月，兩隻大象決定離隊返回，另一隻在6月迷路。官員們擔心牠無法獨自生存，最終給它注射了鎮定劑，把牠送回了家。這三隻象都是雄性，通常較雌象更喜歡獨自出行。

但象群也迎接了新成員。坎波斯-阿塞茲教授表示，至少有兩頭大象在途中出生。

象群的旅程讓中國民眾瞠目結舌，這一冒險之旅成為全國性的新聞，家喻戶曉。很多沿途村民排隊希望一睹牠們的風采。

大象們的每一個動作都被密切留意，關注牠們的不僅有無人機，還有研究牠們行蹤和糞便的科學家，甚至還有狗仔隊前去吃牠們剩下的菠蘿。

大象們也有了屬於名人的各種「謠言」，比如有傳聞稱牠們在喝了數噸玉米酒後「醉倒了」，但這很快就被專家們闢謠。

返鄉

6月初，這群大象到達了雲南省會昆明，距離其家鄉500多公里，是雲南野生象到過的最遠的地方。

一些人開始擔心牠們的生存問題，因為這裏氣候更涼爽，與人類文明的接觸也更廣泛。

專家在接受BBC採訪時表示，許多人認為的像在城鎮裏集體閒逛、躺下來小憩等可愛的行為，實際上是壓力和疲憊的表現。

令官員們鬆了一口氣的是，幾周後大象開始向南遷徙，很快就到了元江附近。

當局表示，在象群的半徑範圍內，只有一座橋適合大象過河。

工作組派出數千名士兵和工人布置食物作為誘餌、設置電子圍欄、創建人工路徑，甚至在道路上灑水，以確保大象走上去足夠涼爽。

但是動物們不那麼不願意走這條路。據報道，在牠們「跑偏」之後，原本30公里的直線旅程變成了143公里的跋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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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在8月8日，象群笨拙地穿過元江大橋。儘管距西雙版納保護區還有200公里，但當地媒體已宣佈牠們進入了最後一段旅途。

沒人能保證牠們會一路回家，也沒人能保證它們在家能呆很長時間。自然保護區高級工程師沈慶仲對媒體表示，「幾乎可以肯定，大象最終會再次向北遷徙」。

在花費數百萬元引導大象回家後，當局承諾建立「統一的保護管理體系」，並加強棲息地的保護和恢復，為亞洲象建立國家公園的計劃也在加快。

但是，即使牠們的返鄉有所延遲，大象們也已完成一次不可能的任務，開啟了一段史詩般的旅程，提高了全世界對瀕危物種困境的認知。

蘭加納·特瓦裏（Suranjana Tewari）和汪宜青補充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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